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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宇娟文集
作者:艾宇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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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号:1449
时间:2016/9/28
字数:164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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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水泥缝隙，一棵青稞执着屹立在那里。一年了，不知哪天无意间飘落的一颗种子，孕育了一个稚嫰的生命。沿着窗边与水泥的夹缝，经历酷暑，又经过严寒，摇曳着，竟然花开窗前蜂缠绕，不免感叹生命的执着。而今，更是爆发出它每一片叶脉里不倦的力量，一米⾼屹立在窗外，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。有人把植物比喻成人，此时的我，看着眼前的岩缝的生命想到了人，如同这棵青稞顽強与命抗争的人。
十几年前的冬天，老家打来电话，公公晕倒了。老公排行老大，下面还有五个弟弟妹妹。每逢这时，我和老公就成了全家的主心骨。接公公来到城里，本来瘦瘦的公公更加孱弱。一系列检查之后，诊断为“食道癌晚期”癌肿都要堵塞食道了。手术是当务之急，我在医院工作多年，见到食道癌病人不少，感觉手术也没有多大希望。一般发现时都是晚期，活过一年的少之又少。昂贵的医疗费用只有我们能够付得起，弟弟妹妹们都生活在农村，根本没钱。村里也有食道癌患者，没有钱手术，最后都是活活饿死的。公公三十几岁才结婚，一生养育六个孩子，辛苦操劳了一辈子。得知公公患有食道癌时，我的眼泪象坏掉闸门的坝，总想公公这辈子太苦了，还没有享福就要离开人世。手术，一切顺利，那时我还在想，也许就还有几个月的生命。医院开电梯的大爷，患有食道癌，手术后十个月就走了。术后在我家静养，每天营养配餐，换着样给公公吃。想在他有生之年，享尽人间美味。食道癌术后很大的后遗症，就是食道返流，公公每天饭后不能躺下，有时睡眠都要坐着睡，不然吃的东西会反流出来。记得非常清楚，拿到工资后，手心攥着一个月1100元工资，去给公公买药，一个月的工资，只能买到两小瓶进口药，只够吃十天。公公一生节俭，不愿拖累儿女，如果让他知道是这么贵的进口药，肯定会不吃，就骗他只有几十元。那个时期，我都成了方圆几十里的名人，公公逢人便哭着诉说，自己的命，是儿子儿媳用钱买回来的，夸自己遇见个好儿媳。术后一年，公公好好的，我心想，难道奇迹发生了。在这一年中，公公自编了一套广播操，每天早晨到树林里跑步、做操，少量多餐，餐后散步。就在我暗自⾼兴时，老家又打来电话，公公又病了。这次我认为，肯定是癌症转移了，没有救了。车把公公拉到医院时，看上去都奄奄一息了，头都不能直起来，更不能走路。自己也认为，生命即将结束。公公和婆婆过一生，都是公公管钱，这次去车接他，和上次不一样，把所有的钱都带来了，现金和存折，都给了我，像是和我交代后事，让我照顾婆婆。一番检查后，诊断为膈疝，用大家可以听明白的话说：就是隔断胸腔和腹腔的肌⾁撕裂了，肠子窜到了胸腔。治疗方案要进行第二次开胸，当时公公都70多岁了，连续两次开胸，可想而知，不开只能等死。这次开胸没有了第一次的运气，打开腹腔后，肠子由于长时间嵌入，造成严重水肿，非常脆弱，还有粘连，手术剥离过程中造成了破损，大便进入腹腔，严密的冲洗也没躲过厄运。腹腔感染，脓胸，术后的病房无法让人呼昅，臭不可闻，公公自感活不了了，开始噤食、烦躁。在我们一再开导劝说下，才有了生的希望。婆婆和我商量，为公公准备寿衣，全家连同医生护士，没有人认为公公还能活着走出医院，治疗也就是给活着的人以安慰。一个月后，腹腔感染慢慢被控制，再后来，只是腹部一个伤口不能愈合，在腹部有一个瘘管，但不影响他的生活，定时去医院换药、清创。一年后，完全康复回到老家。出院时，许多医生护士送他到门口，都认为他是个奇迹。在这之后，公公又活了十年，这中间，不断的问我，他得的是什么病，我始终告诉他是食道炎。
公公两年前才离开我们，最后的离开是癌细胞扩散至全⾝，没有办法再做手术了。生命的最后，婆婆才趴到他的耳边告诉他：他得的是食道癌，这次是没有办法再治疗了。十年，公公以他顽強的生命力，与癌细胞抗争了十年，也给予我们孝顺他的机会。在这十年间，每每在医院遇到给公公治疗的医生，都会问我：你公公还活着呢？我也一直在思考，会不会误诊了呢？最后的扩散告诉我，没有误诊，是公公对生命的执着，让他与癌细胞共舞了十几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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